語文是什么?
有人說,語文是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,是語言和文字的簡稱,是“聽說讀寫”四方面的基本技能;有人說,語文是思想,是一個人內(nèi)心的廣闊天地;也有人說,語文是“千樹萬樹梨花開”的比喻,是“舉酒欲飲無管弦”的借代,是“燕山雪花大如席”的夸張。
無論如何,語文學科不同于數(shù)理學科,語文的課程內(nèi)容大于教材內(nèi)容,承擔著理解言語內(nèi)容、掌握言語形式的任務(wù)。語文課堂教學中的一切關(guān)于言語內(nèi)容的理解都是為了獲得言語形式服務(wù)的。
因此,作為一名語文教師,擁有一雙“語文的眼睛”,用語文意識去審視、關(guān)照和統(tǒng)攝文本至關(guān)重要。

一年級語文課上,龐姣嬌老師把《雪地里的小畫家》中的詩句改成這樣:
“小狗畫竹葉,小雞畫梅花,
小馬畫楓葉,小鴨畫月牙。”
這樣修改韻腳沒有變,什么變了?意象之間的關(guān)聯(lián)變了。
小狗改畫“竹葉”了,小雞改畫“梅花”了。行嗎?當然不行!但倘若沒有這種換位比較,孩子們對“誰畫什么”的邏輯關(guān)系的感知是模糊的、朦朧的。這樣一點,他們就有意識了:原來,每種意象都跟動物腳印的特征連在一起的。
同樣特征的腳印,可供選擇的意象往往不止一種。譬如,小馬的腳印,“月牙”是一種,“鐮刀”又是一種,還有“香蕉”也可以。那么,換成“鐮刀”、“香蕉”行嗎?不行!因為這些意象破壞了兒歌整體的風格和意境。不要以為兒歌很簡單,其實仔細一琢磨,兒歌很不簡單!
簡單的是它的內(nèi)容,不簡單的卻是它的語文形式。這種事兒,就是“語文”的事兒。語文老師,就要如此這般地用尖銳的敏感、謹嚴的思考,去做語文老師該做的事兒。
五年級語文教材里有篇課文《活見鬼》,是一篇短小精悍、幽默風趣的文言文。它借小喻大,寓意深刻。怎樣讓學生領(lǐng)會文言文的特點,把“做事不能疑神疑鬼,應(yīng)該相信科學、反對迷信”的道理揭示出來?還得用語文的方法來解決語文的問題!
文言文語言極其凝練,作者馮夢龍以寫意的手法,寥寥幾筆勾勒出人物的行狀,而那個令人驚悚的雨夜人物的心理活動呢?作者沒寫。讓學生展開想象,走進人物的內(nèi)心世界,便是語文教師的事兒了。
讓我們看看田青老師如何構(gòu)建語言實踐情境,引導學生想象——
師:在那個下著大雨的夜晚,兩人并肩走著,都不發(fā)一言,只看見昏暗的街道,只聽見“嘩嘩”的雨聲。赴飲者見投傘者“久之不語”,心中會怎么想?
生1:哎呀,莫不是我遇到鬼了?
生2:這個人為何一言不發(fā),難道他是鬼?
生3:聽說鬼是摸不著的,要不我撩試一下?
師:想到這里,赴飲者悄悄伸出了腳——“以足撩之,偶不相值”,他又會怎么想?
生1:天啊,他真的是鬼!太可怕了!
生2:他一定是想害我的命,我要想辦法甩掉他!
生3:前面有一座橋,我要趁他不備的時候把他擠下橋去。

有了這樣一番講故事般的對話,文本的形象更生動,內(nèi)涵更豐富,文言文語言凝練而意蘊豐厚的特點凸顯,其寓意不言自喻。田老師這樣做既巧妙地揭示了文本的思想內(nèi)涵,又不露聲色地促進了學生的思維發(fā)展,您說,這不是語文又是什么?
《諾曼底號遇難記》講述了一個驚心動魄、感人至深的故事。文章很長,應(yīng)該開掘哪些“語文點”,在課堂有限的時間內(nèi)實現(xiàn)“長文短教”?

李星霞老師與同年級組的語文教師反復研讀教材后,決定圍繞文中“偉大的靈魂”這個關(guān)鍵詞,提綱挈領(lǐng)地展開教學:
第一,研讀環(huán)境描寫的語句,如文章多處寫了夜和霧,為寫海難埋下伏筆;又如在可怕的震蕩發(fā)生以后人們的驚恐萬狀與船上一片混亂的場景。這些環(huán)境描寫都襯托了船長的沉著冷靜與堅毅果斷,引導學生細讀相關(guān)語句,從而體會“偉大的靈魂”的含義。
第二,研讀語言描寫的句子。本文運用了大量的人物語言描寫,尤其是船長與機械師、大副的對話,不僅推動了故事情節(jié)的發(fā)展,也充分展示了人物的高尚品質(zhì)。通過研讀,進一步體會“偉大的靈魂”。
第三,質(zhì)疑結(jié)尾船長與船同沉大海的部分,在師生、生生互相答疑解惑中感受“偉大的靈魂”。
解決這三個問題就能解讀船長高尚的靈魂。李星霞老師對三個問題的處理并非平均用力,第二個問題用時最多,處理最詳,第一個次之,第三個最略。

為什么要這樣處理呢?
語言文字的謀篇布局講究“張弛有度,疏密有間”,教者對文章的寫法處理是胸有成竹的。無論是集中的還是散落在字里行間的語言描寫都突出表現(xiàn)了船長的高貴品質(zhì),是雨果重點刻畫的內(nèi)容,而結(jié)尾簡短的描寫則為人物偉大的形象增添了悲愴的一筆。
到了高年級,讓學生揣摩這樣的行文思路,對他們是有好處的。而這,正是某種敏銳的語文意識。